潇湘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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虚铃莫声「四十七」

「可如今这个人问她,可否不同他计较。不是“本师”,不是“吾”,而是“信叔叔”。

这一刻,萧莫声真的将故事里的小红,变成了自己的信叔叔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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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四十七」

 

当晚萧莫声乖巧得反常。

 

像收了爪子的猫,轻手轻脚推开赤羽信之介的房门,主动服了药安静地盯着他看,半分没作妖。

 

赤羽半天等不到人离开,抬眼用目光询问。

 

萧莫声将脸趴在桌上望着他:“信叔叔心情不好,莫声再多陪信叔叔一阵。”

 

“吾如何心情不好?”

 

“莫声胡乱猜的,信叔叔这时辰还未换下外出的衣物,想是心里装着事情。”

 

赤羽“哈”了一声,笑笑不置可否。

 

“流主状况如何?”

 

“炎魔先生今日功力消耗稍多,已经歇下了。”

 

赤羽信之介眸色一暗,瞳孔中映出桌上跳跃的烛火。

 

空气有些寂静,萧莫声蹙眉想了想,问能否去外面走走。

 

“信叔叔镇日操劳,寻一处僻静之所,莫声吹箫给你听可好?”

 

没料到赤羽信之介允准了。

 

两人往出走的时候,恰巧遇到神田京一。神田疑惑军师和萧莫声要做什么,赤羽信之介随口应了两句,又叮嘱了明日对战之事,让他早歇息。

 

路过萧莫声,少女在赤羽身后冲他挤眉弄眼:“虽然我希望中原赢,但你是不能给义父丢脸喔。”

 

神田京一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,摸了摸下巴。这姑娘究竟知不知道,她的义父已经……

 

任务之外,赤羽信之介其实很少在夜晚走出西剑流,最近一回便是感应到萧莫声的踪迹,然后在西剑流外围将鬼鬼祟祟的萧莫声逮了个正着。彼时小丫头发觉他下了追踪术法,气呼呼摔了扇子就跑。

 

现在人真让他抓入西剑流了,同是夜凉清瑟月,同是风悠细碎林,不同的是风中月下靠坐在大石上的他,正拢手阖眸,静静听着对面传来的箫声。

 

是赤羽信之介曾听过的安灵曲,曲如其名,低柔温暖,加之吹奏者刻意收放控制的口风,他脑中盘旋不去的阴翳像寻到出口,循着箫声的指引,逸散在风中。

 

然后不止头脑,全身的肌肉都随之舒展放松。

 

安灵曲终,箫声转为苍凉辽远。赤羽信之介倏忽睁眼,坐直了身体。

 

他凝眸看着面前萧莫声恬静的脸,少女的羽睫轻轻颤动,闭目吹得认真。

 

于是赤羽信之介轻轻靠坐回去,一双凤目却再也没有阖上。

 

这是他们初遇时萧莫声吹的曲子,也是他在东瀛听得最多的旋律。

 

赤羽将手臂抱了起来,仰头望着天边那轮月牙,就在这样的姿势中,听完了宫本总司最喜欢的《虚铃》。

 

“你知晓了?”

 

余光瞥见萧莫声起身,在他身边无声坐下,赤羽信之介用力闭了一下眼睛,因为睁得太久有些酸涩。

 

“是……炎魔先生提到他今日使用枯血荒魂断脉。”

 

其实是小空告诉她月牙泪任务完成,却被炎魔幻十郎杀死。但她不会让赤羽知晓小空,于是含混带过。

 

也许是心中有事,赤羽信之介偏头看见萧莫声敛目垂首,并未多想,只当她不愿再提。

 

萧莫声还是垂着头,手里抓着她那管白玉箫来回把弄:“所以莫声猜想,信叔叔今夜一定不好过。”

 

人的情绪很神奇,尤其是赤羽信之介这般责任心重的人。原有十分的阴郁,可身侧有另一位苦主出现,十分便只存五分,甚或欲上前劝慰。

 

赤羽信之介垂眸看着萧莫声额前碎发,声音比往常低了些:“莫声,总司既然背叛西剑流,就已经有了觉悟。”

 

把弄白玉箫的手顿住,萧莫声抬头撞进赤羽的眸光,抿唇一笑:“信叔叔不必安慰莫声,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。”

 

“你为何……”

 

“信叔叔想问我为何不伤心难过?”萧莫声将白玉箫别回腰间,学着赤羽方才那般,将身体靠在石头上,“信叔叔心情不佳,是因为泪叔叔在你面前冤死。而我无动于衷,因为我相信无名大侠尚活在人间。泪叔叔并未带回无名大侠的尸体,不是吗?”

 

萧莫声说这话的时候,猫儿似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。

 

赤羽信之介皱眉,他不认为月牙泪会在这种情形下留手。

 

“当初我也以为泪叔叔真的杀死了月牙岚。”萧莫声鼓起一边脸颊,那时她为此内疚了好久。

 

“况且……况且我相信无名大侠,泪叔叔打不过他的。”

 

赤羽信之介禁不住笑了一声,他问萧莫声为何不怕他将总司带走的时候,萧莫声也这样说,说他打不过总司。

 

这丫头总是如此,机灵老练让人不敢掉以轻心,不经意流露的稚子心性又让他忍俊不禁。

 

下意识抬手,赤羽信之介的掌心在即将抚上萧莫声发顶时停住。

 

萧莫声只觉一阵风极快速拂过,然后肩头搭上一个温热的手掌:“泪已经多次让流主失望,依照西剑流的纪律,任务失败者……理当受罚。”

 

最后四字赤羽信之介隔了很久才说出口,月牙泪终究杀了宫本总司,炎魔的惩罚太沉重。

 

但这话他不会对萧莫声说。

 

只是下一瞬,搭在肩上的右掌,被柔软的小手虚虚拢住一个拇指。

 

萧莫声轻轻捏了捏赤羽的拇指:“若信叔叔果真这样想,便不会如此心事重重了。”

 

赤羽信之介将右掌收了回来,指腹在袖中摩挲,被捏得怪痒。

 

又见萧莫声背过身去,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物件,抓回他的手掌,将物什放了上来。

 

小手拿开,原来是一块圆滚滚的小石头。

 

这是何意?

 

萧莫声微微靠近赤羽,语带神秘:“信叔叔,别小看这颗石头,这可是你们西剑流祭坛的石头,送给你。”

 

赤羽信之介这下是真笑了:“用吾西剑流的石头送吾,莫声小姐是真送的出手。”

 

萧莫声没半点不好意思,嘿嘿笑着说自己送凤蝶的鲜花也是在神蛊峰采的呢。

 

“信叔叔你这样就着相了,何种的石头,何处的石头,甚至是不是石头都无分别,重要的是此时此刻,萧莫声赠予赤羽信之介一礼,是莫声要信叔叔你别再心烦。心意看到就好,想那么多作甚。”

 

小手推着赤羽信之介的指节将掌心合拢,萧莫声觉得闭关的时候耳朵没白受俏如来“荼毒”,自己这番话简直不能再有理。

 

“况且信叔叔不知道,这石头是我今晚捡到最完美的一颗。”她本来要在忆无心面前献宝的,“你们这些智者就是想得太复杂,总说我别有图谋。可信叔叔总看不到,除了无名大侠,你就是我在西剑流最可靠的人。不论我有什么旁的心思,信叔叔就是不愿相信,莫声是真心想要亲近你。”

 

赤羽信之介将小圆石收进怀中,看出萧莫声得寸进尺的劲儿又上来了。送石头的时候还矜持着,只他没拒绝,便触了这丫头的开关,现在甚至还委屈上了。

 

“吾自然相信莫声小姐是真心,故请莫声小姐真心透露你旁的心思。”他刷地振扇,掩住勾起的唇角,又是那个胜券在握的西剑流军师,“吾亦不喜事情复杂化,那就请莫声小姐简单说吧。”

 

萧莫声不敢置信地哈了一声,将双手牢牢按在白玉箫上,遏制住想把刚送出去的石头抢回来的冲动:“怕了你了,信叔叔真个难缠。”

 

认命后,小手离开白玉箫,一时不知该放哪。萧莫声垂下头,瞥见赤羽垂落在大石上黑红的宽袖,纤白的指尖悄悄爬上袖口那圈腾云暗纹,轻轻扣弄,一下一下如小钩子一般。

 

“想必信叔叔已经发现,你近日越发不受贵流主待见。”

 

“嗯?”

 

布料带着询问意味被扯动,萧莫声指尖一滞。

 

“信叔叔设计苗王与阿爹反目,莫声不过小小报复回来,对炎魔先生说了一些话罢了。”只是,和炎魔说的内容萧莫声怎么都不肯再讲了,那是她的专业机密。

 

“总之炎魔先生现在大致认为,信叔叔你根本不服他,所以才在入灵之时做了手脚,致使他头疾缠身吧。”

 

凤眸缓缓眯起,萧莫声接触炎魔以来的画面,在赤羽信之介脑中一幕幕划过,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,然后他望向萧莫声的眼神渐渐幽深莫测起来。

 

若以服装论女人,萧莫声非他东瀛的十二单衣莫属。层叠繁复,剥了一层又见一层。他早知道萧莫声本事大、诡计多,今夜又体会到她另一难缠之处:这丫头主意拿得极正。

 

最气人的是,若说萧莫声的亲近只是麻痹警戒的作戏,他又切切实实能感受到她的善意。

 

神蛊温皇是单纯的态度难测,仍有身为敌手之本分自觉。可萧莫声怎能做到一面埋怨他的不信任,只差剖出真心给他看,却又一面严防死守,处处保留?像身着华贵的十二单,只有他强制她宽衣解带时,她才状似无奈地从容解下一层,一令一动,绝不主动做一个多余动作。

 

次次乖顺可怜哄得他以为终于将人驯服,殊不知层层之下又是层层。

 

方才还喊冤叫屈,该委屈的人是他赤羽信之介吧?他现在只觉手痒心痒牙痒痒,真该让这可恼的丫头见识一下西剑流的逼供手段,便知他对她这不安分的犯人已是何等优待。

 

半晌等不到赤羽信之介的反应,萧莫声硬着头皮把头抬起来,正对上赤羽信之介燃着闇火的眼神,烫得她心里一哆嗦,又赶紧低下头去。

 

“信叔叔也不能只怪罪于莫声,虽我所做之事,是让炎魔先生与信叔叔离心,但炎魔心怀芥蒂,于莫声来说不过是手段,我之目的,是令信叔叔确信炎魔非良主。我要信叔叔自己说服自己,祭司复活炎魔本就是不该追随的指令,进而明白,进军中原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。”

 

萧莫声口中噼里啪啦一通说,指尖无意识捻住赤羽信之介的袖角,沿着袖口擀面似的往上卷。

 

“那晚在西剑流外我便说了,信叔叔这般智慧善谋之人,怎会在胜券稳操之时,执意牺牲他人,来复活一个未知数?定是碍于祭司的指令不愿抗命。自始至终莫声都是这样相信。”

 

擀面杖卷得见了底,微凉的指尖沾染上赤羽信之介小臂的热度。

 

“信叔叔至今仍认为莫声不够坦诚对吗?但平心而论,进入西剑流,接近炎魔,有关信叔叔的每一件事,与信叔叔交谈的每一次,我都是坚定着这样的信念。倒是信叔叔你,几时才能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呢?!”

 

风声呜咽,如破碎的叹息。

 

风中,只听闻萧莫声因情绪激动而稍显粗重的鼻息。

 

忽然,赤羽信之介的胳膊动了动。

 

“这是何意?”

 

“啊?”

 

萧莫声愣愣地望着赤羽信之介扬起的右臂,原来她方才擀面擀到尽头后,将卷成条的袖口顺着赤羽的手背一口气扎进了护手里。

 

飘逸优雅的黑色宽袖,硬生生给她改造成了贴身劲袖。对比赤羽信之介另一侧的手臂,像是包扎过的独臂大侠。

 

噗。

 

萧莫声本来还赌着气,看到自己的杰作没忍住,木着脸笑了一声。

 

但赤羽信之介没笑,只将右手递至萧莫声面前。萧莫声抿着嘴唇默默给他拆开,然后认真抚平,坏笑却从眼角眉梢偷偷泄了出去。

 

“莫声小姐是自信,还是天真?”赤羽信之介问得含糊,但他知道萧莫声听得懂。

 

其实该起身回西剑流才对,今夜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会变得危险。可赤羽信之介瞒不过自己,允准萧莫声拉着自己走出西剑流,本就是个危险的选择,对萧莫声点头的那一瞬,他内心的动摇已成注定。

 

“莫声如何不重要,”萧莫声从赤羽身边起来,转而站到了他面前,“重要的是信叔叔是怎样的人。我听无名大侠说过四天王理想中的西剑流,所以我相信,入侵中原对信叔叔来说并不是最优的选择。”

 

不是最优,却也不是不可为,为西剑流开疆拓土自然无可厚非,所以萧莫声之前并未如今夜这般对赤羽坦白过。

 

但月牙泪之死是一个开端,足以让赤羽信之介正视“代价”的开端。

 

“无名大侠告诉我,西剑流最初是收留东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童,给了这些孩童一个家园。为了不受其他门派欺负,西剑流不断变得强大,而四天王守护西剑流,就是为西剑流的同志、家人建成一片乐土。”

 

听到家园二字,赤羽信之介眼睛眨了一下,没说什么。

 

“可是信叔叔,你会像关心自己的属下那样爱护中原人吗?中原人可会将西剑流当做自己的家人?中原与西剑流本就是各自安好互不相扰,何必用战争这样不愉快的手段,强行拼凑在同一片统治之下。我想四天王理想中的家园,不在于庞大,而在于和美。”

 

“政权更迭,初期总会有不同的声音。”赤羽信之介终于抬眸正视萧莫声的双眼,“你也会如游说吾一般,劝你的父亲藏镜人么?”

 

萧莫声张了张嘴,西剑流与苗疆,这能是一回事么……

 

“苗疆是王朝,是国家,苗疆有大臣,有子民。但在我看来,西剑流是同志,是家人。西剑流要的,是建设自己的家园,是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被欺侮,而不是牺牲一个又一个同志,最后换来心口不服,时刻准备揭竿反抗的异邦隐患!如今连泪叔叔都死在了中原,下一个折损的又会是谁呢?”

 

说到月牙泪,萧莫声的声音带上了愤懑,这番月下慷慨陈词的模样晃了赤羽信之介的眼。

 

可随后萧莫声话音一转,表情阴阳怪气了起来:“喔,不过呢,信叔叔说得对,我嘛,对西剑流无甚了解,不过凭着一些故事乱猜乱想。也许西剑流就是要建立王朝,将中原变为西剑流的藩属,那便是我萧莫声又自以为是,耽搁信叔叔做宰相做皇帝的时间了。”

 

“呵呵呵呵……”赤羽信之介总算有了表情,笑得畅怀。

 

小丫头又委屈上了,还是陈年积怨。他怎不知萧莫声这般能记仇,看来以后是轻易惹不得。

 

祝仪扇在萧莫声额间轻点了一下:“不是莫声小姐不了解西剑流,是彼时的赤羽不够了解莫声小姐。是吾轻判,是吾失言,委屈了莫声小姐。”

 

“赤羽不该说莫声小姐‘自以为了解吾’,能得一人用心、留心、关心、上心,是赤羽之幸,是赤羽不知感激。”

 

“不同信叔叔计较了可好?”

 

最后一句极轻极柔,被夜风揉碎了送进萧莫声耳中,痒痒划过耳廓,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渗透全身。

 

萧莫声对上赤羽信之介认真郑重的眼神,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上来。

 

她急忙背过身疯狂将眼泪往回眨。明明是她幼稚,是她自以为是,哪那么轻易就委屈,赤羽认真个什么劲?

 

第一次见面她就自作主张喊信叔叔,赤羽修养好没同她计较,自此她开始得寸进尺,然后小心翼翼再进一寸,若赤羽有了不快的苗头便换个方向再进一寸,然后离自己崇拜了十年的人越来越近。

 

可如今这个人问她,可否不同他计较。不是“本师”,不是“吾”,而是“信叔叔”。

 

这一刻,萧莫声真的将故事里的小红,变成了自己的信叔叔。

 

吸吸鼻子,萧莫声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平静又可爱的笑容:“那信叔叔不准弄丢我送你的石头,我这东西是安全的,没有下过追踪术法。”

 

赤羽笑得无奈:“莫声小姐送吾的第一份礼物,吾自然会好好保留。追踪术法之事,往后也不许计较了。”

 

“那要看信叔叔往后表现。”感动归感动,得了寸还是要再进一尺。

 

赤羽信之介噙着笑意摇摇头,带萧莫声回转西剑流。

 

********

【待续】

 

「不同信叔叔计较了可好?」

可恶,菌丝大人你好会撩!害我不小心就爆了字数QAQ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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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痛删除小剧场, 看看这次能不能过审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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