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铃莫声「二十五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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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二十五」
闲云斋内，蓝衣文士未束冠帽，斜斜靠于软椅之上，涧蓝的羽扇在胸前轻轻摇动，平日暗藏睿智的眼眸微阖，修长双腿交叠，一派悠然自在。
一旁茶桌边，约莫十五岁的白衣少女侧支着头，定定睇着椅上的文士，猫儿般的眸子半耷拉，圆润的鼻头微微皱着，精巧的小嘴似噘非噘。
“困了就回房去睡，看吾作甚。”神蛊温皇老神在在，兀自说道。
“我就是要看，有些人的心都偏到哪儿去了。”
萧莫声与俏如来到达无边崖时已是隅中，现在还不到正午，凤蝶已经受温皇指示，随俏如来去空无之洞领人了。一宿赶路，现下尘埃已定，萧莫声乏劲早就上来了，只靠一股子不服气撑着。
想她上回将云十方血样采好，还主动说要给神蛊温皇打下手，温皇看都不看血样一眼。此番俏如来寥寥几句话，温皇便派凤蝶去接人了，甚至在两人离开时，还回味般念叨着史家之后果然名不虚传。
此行真是顺利，顺利到她有些吃味。
萧莫声秀气的眉头渐渐蹙起，神蛊温皇的出手当然不只是因为俏如来。出关以来这数日，沿途所见所感她历历在心。如今的中原受西剑流统御多年，太多中原人被手段残毒的西剑流做成灵忍，江山沦陷倾斜，若不是天地双部及其他残存的派门负隅顽抗，怕是早已倾覆。
便是出世如神蛊温皇也坐不住了吧。
正想着，温皇慵懒的声音偏徐徐飘来。
“你道吾为何应下俏如来？”
“还能如何？”萧莫声心不在焉，信口诌道，“温皇阿叔这般欣赏俏阿兄，怕是收义子招姑爷都来不及，医个人有何难。”
“啪嗒”一声脆响，涧蓝色的扇柄敲在萧莫声额上。
“好好说。”
“凤蝶姐姐不在，就对我这般恶劣……”眼看那羽扇逞了凶又飞回神蛊温皇手中，萧莫声揉着额头嘟囔了一句。
却还是端正身形，睁圆了困倦的双眼说道：“救或不救，今日过后你这神蛊峰都要被惦记上了，也被西剑流盯上了，倒不如解了你的手痒，也给俏阿兄做个人情。”
说罢，一副“满意了吗”的样子看着神蛊温皇。
然后又收获了一声“啪嗒”。
不待萧莫声开口，神蛊温皇迎着她迷茫又怨念的视线说道：“人倒是灵光，太过散漫。”
“我又没想过成大事，”萧莫声委屈巴巴地蹭到神蛊温皇身边，“等西剑流之祸过去了，我们便继续归隐，逍遥快活，所有人都好好的。若有机会，我还想和义父去东瀛看看。”
“归隐？”神蛊温皇嗤笑一声，“你尚未入过世间，何来‘归’字？读了吾神蛊峰诸多藏书，又缠着吾学这学那，原以为……唉呀……”
萧莫声自是听懂了神蛊温皇未竟之意，但此时不以为意，嘀咕道：“飘渺叔叔这般无双之人，不也年纪轻轻便归隐……”
说着却突然顿住，不再吱声，对上神蛊温皇似笑非笑的眼神，低头抿了抿唇。
她险些忘了，这人退隐之前，可是在那甲子名人录上拿了三个天下第一呢。
于是在内心为自己小声辩解道：她萧莫声也不是没有追求的人，现在就有一个小目标——小空还等着她去救呢。
神蛊温皇见少女不言语，也不再多说，只叹了一句“经事尚太少”，便让莫声回房休息了。
翌日，萧莫声是被一道高亢的嗓音惊醒的。
昨夜不知何时靠在床头睡过去了，稍动一下，脖颈酸痛，四肢也僵僵的。
待会去崖下活动一阵便好，她揉了揉肩颈，迷迷糊糊地想道。
哈欠打了一半，又听到方才那高亢的声音，似从另一座山头传来，却如响在耳畔一般清晰。
中原话与东瀛话夹杂，话中内容听得她心尖一颤，睡意霎时驱散。
“神蛊温皇，吾西剑流军师，赤羽信之介，亲身来拜候。”
小……小红？不对，应该叫信叔叔。
萧莫声眨眨眼，一个激灵便翻身下榻，脑中飞快思索赤羽信之介为何会来神蛊峰。
赤羽信之介与她义父萧无名——也就是宫本总司——同为西剑流四天王，又任军师一职，这样的人物应该在西剑流坐镇才是，怎会亲自前来神蛊峰？
想到昨日她和俏如来甩掉的西剑流忍者，难道云十方前辈对西剑流如此重要？不对，若如此，不会等到现在。
那就是……来找神蛊温皇的麻烦？
温皇此人面上慵懒，心里弯弯绕绕却多到数不清，萧莫声小时候没少受他“荼毒”。而赤羽信之介嘛，四天王的故事萧莫声从小听到大，萧无名故事里的小红智武双全，意气风发，本就是她最喜欢的人物。
思及此，萧莫声兴奋了起来。虽说赤羽是代表西剑流而来，但既是萧无名的好兄弟，她的信叔叔，在她心里，便和她同一阵线，就该让信叔叔治治老温头才好。
至于赤羽能不能通过无边崖的考验，根本不在萧莫声的考虑范围——若通不过，便不是她最崇拜的小红了。
才想着，便听神蛊温皇气定神闲地隔空回应赤羽道：“温皇自是相信赤羽大人有通过无边崖的本事。”
唉，等下便要见到信叔叔了，挽什么发式好呢？
萧莫声梳着头发的手一顿……对啊，小红来了！还是活的！
她方才净想着赤羽信之介如何为难神蛊温皇给她报仇了，这才意识到只在故事里听说过的小红，要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了！
萧莫声没来由一阵紧张，若知道今天能见到小红，她至少该回无名谷换身衣服，前日赶了那么久的路，整个人都灰扑扑的。
“不知道义父有没有在信叔叔面前提起过我，若是见了面，该说些什么？”她抓起一旁的白玉箫，无意识地在手中摩挲，比小时候见凤蝶之前还要无措。“可若是信叔叔知道了我是谁，问我义父的事情怎么办？”
以西剑流的纪律，叛逃者杀之。她信得过赤羽，却信不过西剑流。
好在赤羽还没过无边崖，时间仍来得及……
来得及让她跑路。
仿佛有鬼在后面追着一般，萧莫声匆匆自神蛊峰密道下山，向无名谷方向跑去。直到离开了神蛊峰范围，才慢下了脚步，一头脑热慢慢清醒过来。
其实赤羽信之介来神蛊峰关她萧莫声什么事？她安心待在房内便好。这厢是隐世高人，那厢是一军之师，高手过招，她凑什么热闹？
萧莫声又想起昨日神蛊温皇那番话，有些无地自容。她从前不觉得自己的散漫有什么不好，今日这一出却让她觉出自己的可笑来。
温皇平日再怎么遭她“嫌弃”，在她仰慕的小红面前，也算得上是一个势均力敌的“威胁”。她呢？汲汲无名的小丫头片子罢了，谁会在意。
“唉。”
她回首望了望身后不远处的神蛊峰，此刻，两人应该正在峰顶的闲云斋唇枪舌剑吧。山峰被雾气和毒瘴笼罩，看不到顶，她的心情因此更加失落。
“从前怎么没发觉，这山，这么高啊。”
不知不觉走到了燕河边，水流声总能让她静心。
萧莫声骨子里带着些好胜，原本只是出于愧疚定下了救小空的小目标，可昨日被神蛊温皇那样一说，便生出些“不想被温皇阿叔瞧不起”的念头，现在又意识到了自己和小红之间的差距，对这个小目标愈发认真起来，开始安心盘算起营救小空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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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羽信之介离开神蛊峰时，还在回想方才和神蛊温皇的对话。云十方之事，温皇表面示弱，放低姿态，实则以退为进，四两拨千斤，果真是城府深沉之人。
流主炎魔幻十郎复生的计划已经步入正轨，只待数日后的九星连珠之夜。神蛊温皇此时横空出世，又态度不明，赤羽信之介不得不防。
祝仪扇一下一下敲着手心，赤羽一边往回走，一边垂着眼思索对策。
思索间，前方隐约传来一阵箫声。赤羽起初没有在意，越听却越觉得旋律熟悉。
敲打手心的动作顿住，他想起来了！
放轻脚步，赤羽信之介隐匿气息，循着箫声前行。临近河边，便愈加清晰，回旋盘绕，似从上方传来。他抬首寻去，只见岸边高树上，一名白衣少女背对他靠坐在树杈上，枝头栖着几只雀鸟，偶尔在少女奏出腹颤音时附和几声。
赤羽信之介一脸兴味地负起手，明明是苍凉辽远的旋律，却被这少女奏出几分生机。
一曲奏罢，赤羽抚掌赞道：“姑娘好曲。”
便闻一阵惊忙的扑棱声，扰了枝头雀鸟一飞而散，少女亦条件反射般回头向下看来，慌乱的神色还未及收敛，又急急背过身，从树上一跃而下。轻盈的身形与那日他在幻灵眼中瞥见的利落身影重合，赤羽信之介心下有了九分定论。
萧莫声此时心慌到了极点，男子特有的高亢嗓音一出，她便认了出来。回首一瞥，触目即是热烈而不容忽视的赤红。
异域风格的红黑外衫，张扬的红发，一双大而凌厉的凤眸此刻隐约闪着笑意，因刻意紧抿而下敛的嘴角彰显着久居上位的威严。
萧莫声的视线移至男子的手心，一把朱红的扇子轻轻敲着，扇柄垂着一条粉色扇坠。她记得义父讲过，这是小红升任军师时，他与神女义母送给小红的贺礼。
眼前这人，十有八九便是赤羽信之介了，如萧莫声想象中一般，明明是张扬炫目的外形，却透着令人心安的稳重气息。
可她现下没心思欣赏这些，背后的双手在赤羽信之介看不到的地方来来回回绞着那管白玉箫。赤羽找神蛊温皇的麻烦尚在她意料之中，但找到她又是怎么回事？难道是温皇说了什么坏话卖了她？不对！赤羽是怎么找到她的？她尚未在西剑流面前露过面吧。
赤羽信之介见萧莫声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，仿佛下一瞬便要逃跑，他不欲打草惊蛇，缓步上前，状似闲聊：“姑娘此曲古朴悠远，不似今世之风，吾在中原从未听闻，一时被吸引至此，不知此曲是否姑娘所作？”
呜呼，原来是曲子啊。萧莫声松了口气，想来赤羽信之介也不知她是谁。心神一定，言语间也自在了起来。
“公子喜欢这种曲子呀？家中有人常吹这首曲子，我也是听来的。”她似有些嫌弃的皱皱眉，但想到赤羽喜欢，还是委婉地开口：“这曲子端正、静心，我想作曲者定是堪破俗世之人。”
赤羽信之介轻笑，这便是说曲子单一无趣，非她所爱。
“姑娘正是含苞的年纪，为何不奏些欢快的曲子？”赤羽越过萧莫声，沿着河岸继续向前走去。
萧莫声又想起自己与温皇、赤羽的差距，看赤羽从自己身边走过，高大挺拔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，心里生出些委屈来。
她快步跟了上去，赌气地说道：“花也会有烦心事的吧？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，但愁绪来了，扮个老成也是正常。难道公子就没有过？”
她才不信，萧无名讲过，小红是他们四天王里最小的，却也最爱扮老成。
赤羽信之介唇角又是一勾：“自然有过。”说完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萧莫声带偏了话题。
遇到萧莫声本是他今日计划之外，赤羽不欲再耗费时间，似突然忆起什么一般，话锋一转：“若吾记得不错，姑娘所奏箫曲原是一首尺八曲，名唤《虚铃》，作于盛朝年间，可惜早已在中原失传。所幸当年传入东瀛，并于东瀛流传至今。恰吾有位故友，昔时常奏此曲。”
听到东瀛两字，萧莫声便意识到不对，浑身血液迅速上涌，在脑中嗡嗡作响。赤羽的下一句话，更是让她心脏骤然一缩。
“听闻姑娘家中有人善奏此曲，不知吾是否有幸，得见此人，当面一赏？”
萧莫声颤抖着嘴唇仰头看去，只见赤羽信之介负手停住脚步，唇角微勾，双眼透着自信，势在必得地看着她。
这一记打得萧莫声猝不及防，难道赤羽认出她来了？她紧张地吞咽着，又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对策，或许赤羽是个乐痴，只是单纯因为这曲子在中原出现而好奇呢？
她还想自欺欺人，赤羽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，一把掀光了她的底：“戏弄吾西剑流八门队长的时候，不是气焰十足么？现在怎样紧张至此？该说你胆子太大，还是太小呢……莫声小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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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待续】
莫声：信叔叔是义父的好兄弟呢，肯定是好人。信叔叔要好好治治老温头给我报仇！
老温：吾还是你阿爹藏镜人的好兄弟呢，吾也是好人，为什么不是吾治治赤羽大人？
莫声：（无辜眼）阿爹，温皇阿叔说他是你的好兄弟呢。
藏爹：神蛊温皇是谁？看到他的脸就很想教训他，我与他有这般交情嘛？！
老温：好友，你……
菌丝：神蛊温皇，这节你的戏份都快和本师对半分了，本师说虾米了么！无良作者这是想挑衅阿卡巴内信诺斯gay？
潇湘：菌丝大人息怒息怒，我可以让下一节全是你，神蛊温皇这个蓝人有多远gun多远。
任sir：轰满楼，耕黄沙……
藏爹：我到底啥时候能见到女儿？不应该啊！
潇湘：藏爹息怒息怒，下一节你的戏份和某个蓝人是一起的，我超想让你出场的，但是菌丝大人那边……
藏爹：赤羽信之介，西来！
菌丝：作者你别跑！
潇湘：（边逃命边喊）菌丝大人你撑住啊，顶住老丈人的飞瀑怒潮，幸福就是你的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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